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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钉】《战争与和平》:图米纳斯的“空”与“满”

2024-09-25 05:31:02

  作者:谷海慧

  《战争与和平》是空今年3月离世的传奇戏剧导演图米纳斯在瓦赫坦戈夫剧院的最后一部作品,也是战争2023年俄罗斯国家戏剧最高奖——金面具奖“评委会特别奖”获奖作品,还是和平图米纳斯作品在俄罗斯国内获得观众评价最高的一部。本月《战争与和平》登陆北京保利剧院,图米这也是空该剧全球范围内首次出国巡演的收官站。五个小时演出后,战争钉钉我们知道了其声誉的和平来由:这是图米纳斯最“空”的舞台空间,却有着最饱满的图米情绪情感和无限的历史深意。

《战争与和平》剧照 李晏摄

  分幕分场的叙事策略

  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是一部一百三十余万字的鸿篇巨制,背景宏阔,战争头绪纷繁,和平人物众多,图米加之作者时不时出现的空议论,对读者算不得友好。战争按照原有内容和规模去再现托尔斯泰的和平原著显然是不可能的。图米纳斯大刀阔斧,将原著五百多个人物简化为二十个左右,用分幕分场的方式有条不紊地完成了戏剧叙事。

  全剧共分三幕27场。第一幕是历史叙事,既包含拿破仑向欧洲扩张的历史背景,也交代剧中人物家族历史与个人历史。携程第二幕是爱情叙事,以安德烈和娜塔莎、娜塔莎与安纳托利的两段感情为主体,这是最戏剧化的部分,突出“爱就是生命”的主题。第三幕是战争叙事,多角度展现拿破仑率领法军进入俄罗斯境内后俄军失利的状况。分幕做的是大叙事段落划分,突出主题;分场则关注大历史中的人物遭际,明晰线索。

  为加大故事容量、推进舞台节奏,在分场故事中,图米纳斯采取了简化线索衔接的叙事策略。譬如皮埃尔的决斗、安德烈父亲的死亡、海伦的结局,甚至火烧莫斯科这一战争史上的惊人之笔,都仅以剧中人一句话交代完毕,从而突出了娜塔莎和安德烈的爱情、皮埃尔的庆余年2成长等故事主线。删繁就简是了不起的本事,同时也依托于观众对经典文本脉络的熟悉。以波罗津诺之战为例,这场历史上牺牲巨大、原著中浓墨重彩的战役,只是尼古拉一人在舞台上的拼杀。暗淡的灯光下,他的影子投在后景墙上,被放大、拉长、虚实交叠中变形,地上堆叠的军大衣被他用刺刀一件件挑起,环置在舞台上——那正是死伤无数的战场。这种巧思以一带百,以空为满,显示出巨大的舞台想象力。

  在图米纳斯看来,戏剧关注的是历史的转折和时代的变迁,话剧需要优雅和简洁。通过简洁流畅的叙事,《战争与和平》的故事线索齐头并进、万流归宗而不混乱含糊,成为了舞台叙事的杰出巨构。

  被放大的心理动作

  这是一部庄严宏大的剧作,同时也是一部诗意热烈的作品。导演特别善于用富含情绪的动作,让剧中人物的情感、心理可视化,并经常通过重复来放大、延长心理动作。

  第一幕四个年轻人热恋的片段是一次情感外化的巨大视觉冲击。罗斯托夫伯爵夫人等三个贵妇正坐在长凳上闲聊,娜塔莎与鲍里斯、索尼娅与尼古拉突然冲上舞台,欢呼着、嬉闹着穿场而过。他们撑着、拽着几乎能覆盖舞台的巨幅白纱和绿纱奔跑,鲜明的色彩对比不由分说地打破了舞台的黑灰色调。再次呼啸穿场时,两个少年拖拽着巨幅白纱,白纱上站着拉小提琴的白衣少女娜塔莎,她仿佛站在船上,颈间飘起那块宽宽长长的绿纱。索尼娅紧随其后,像托起新娘的头纱一样托举起这块绿纱巾。接下来,他们又挥着、舞着这些色块绕场欢呼,在长条凳上跳跃翻飞。如此反复数次,鲜明的色块如同青春的旗帜,少男少女们毫不修饰的欢乐青春与这些巨幅色块一起漫卷舞台,汪洋恣肆。

  娜塔莎与安德烈舞会定情也是心理动作外化的经典段落。这场戏里,舞台布景墙迅速后移,空出广阔的舞台空间,而偌大的空间只为娜塔莎和安德烈满场旋转。安德烈出现前,这空间衬出娜塔莎的孤寂;安德烈出现后,整个舞台是他们的,整个世界是他们的。在此前提下,安德烈离世时,娜塔莎举臂空环的绕场独舞所内蕴的伤怀,无言胜有声。

  除了轻灵优美地外化心理情感,安纳托利求婚被拒、娜塔莎与母亲恳谈、娜塔莎移情等舞台动作还富于幽默感,增加了节奏张弛度。不过,最令人回味的是那些具有隐喻意义的舞台动作。第三幕逃难场景,主要演员排成一队,蹒跚而行,他们依次脱下黑色大氅、摘下首饰,扔进捐赠箱后,身着统一的白色内袍,无差别地成为了一类人。这时,舞台上没有了阶层、类型,无论贵族、平民,无论难民、战俘、捐献者,所有人都变成了“1812年的孩子”。图米纳斯由此塑造出了一个统一的“俄罗斯人”形象,扎根这片土地上的俄罗斯精神得以生成、凝结、升华。这些获得强调的有意味的舞台动作,让空旷的舞台充满了诗意。

  向上伸展的舞台空间

  话剧《战争与和平》的舞台简洁得令人震惊。平面舞台上只有两条长凳,充分体现了空间的假定性。而这个空的空间并非无物,一面巨大的、与舞台同宽、通顶直立的可移动墙体起到了重要的叙事造型作用。

  这面墙是舞台最核心的布景,可以作为参与演出的多功能实景——贵族沙龙、剧院包厢、娜塔莎的家等不同室内空间的墙,可以被想象成虚拟的宫殿、山峦、群众、战士,但更多时候,这面墙以其宏伟、厚重、清冷表达了对历史、记忆、命运等抽象事物的无言象征。这面巨大的灰色墙体也为整部剧作定了色调——由苦难记忆、历史沉思和高贵精神构成的深沉、忧郁的俄罗斯文化精神的色调。它高高矗立在舞台上,取代了所有日常生活符号,蕴含着比任何写实布景都丰富的意蕴,成为图米纳斯心中不可征服的高度。

  图米纳斯喜欢纵向的舞台空间。这个纵向是一体化的,不是分区表演设计的上层空间,而是舞台平面空间的一体伸展。《浮士德》中巨大的书架、《叶甫盖尼·奥涅金》中通顶的镜子、《樱桃园》里从天花板倾斜下来的朽坏横梁,以及《战争与和平》中巨大的、可移动的墙壁,这些体量高大的舞台布景,一方面反衬舞台上人物的渺小,另一方面引导观众的视线关注整个舞台空间。视线上提后,仿佛教堂里仰视高耸的穹顶,观众会在无形中生出崇高感和敬畏感。

  除了纵向空间,图米纳斯也善于使用横向空间,人物穿场而过便是他对横向空间最大限度的利用。无论开场时沉默的安德烈、飘扬青春旗帜的少男少女,还是举步维艰的难民队伍,他们的反复穿场显示了舞台的辽阔,也填满了剧情想象空间。尤其老托尔斯泰两次穿场,更浓厚了剧作的历史意味。

  农夫打扮的老托尔斯泰以旁观者身份,从他的人物、他的故事、他的历史记忆面前走过。他丈量着舞台,丈量着历史,也注目着现实。这一神来之笔是历史与现实的照面。图米纳斯说过:回忆唤起一切,记忆就是故乡。在托尔斯泰穿越历史、穿越作品、无言走过的瞬间,《战争与和平》中的俄罗斯民族记忆显示出了强大的现实性与当下性。(谷海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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